第6章

　　但我真的能做到吗?只记得开学后所在的教室被安排在一楼，那位身高不高还戴着眼镜的林姓班主任这样说道，今年高考学校本科上线率不到40%，在过去几年里已经算比较高的了，其中还包括了将近800人的复读生。她说完这句话后，便为今后的高三生活定下了一个沉重的基调。

　　即便在这一年的时候里头悬梁锥刺股拼命用功学习，但还是有很大概率成为不幸的大多数，最后在父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中上个作用不大的专科。想到这里先前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在这般打击下渐渐清醒，我开始四处张望起来，看着接下来时间里与自己一起奋斗的战友们，试图从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找到一丝慰藉。可惜我并不会读心术，无法仅凭脸色便能得知他们现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但他们想得估摸着和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此刻我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小变化，班主任那本就不太好听的声音听着也变得刺耳起来，让人感觉有些烦躁，忍不住想做些别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以往时候我都是直接摸出手机来偷偷看上几眼，可现在手上只有一台老人机，这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那只能装模作样看看别的课外书了。

　　我将目光停留在一本包裹着黑色封面的书上，这是一本青春文学小说，讲述的是关于少年们成长的故事，此时它正静静地放置在我的柜筒里。

　　不得不说这是一本很合我胃口的书，作者敏锐地捕抓到了无数少年成长时对群体若有若无的抽离感和孤独感，以及那股自命不凡又自卑懦弱的“二象性”，然后用极其细腻华丽的文笔表述得淋漓尽致，让人看了第一眼后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这本书我已经看到了即将结局的部分，那个看上去冷漠面瘫不苟言笑的男二号却意外地对敌对阵营里一个自登场便明媚照人的女孩动了心，但由于立场不同的缘故他们只能嘶吼着刀剑相向。正当我还在思索着故事将迎来怎样的盛大结局时，一只黑不溜秋的大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粗暴地将这本对我来说如视珍宝的书硬生生给抢了过去。

　　来势之快甚至让人做不出反应，我惊愕地转头望去，才发现来人是个领导模样一脸面色严肃的中年男老师。我犯了一个错误，这里是教室，本应是用来学习的地方，这本在我眼里如同宝藏般存在的书，在老师眼里不过是本一无是处的课外书罢了。

　　毫无疑问，我被他叫到了教室外狠狠批评教育了一顿，后来才知道他姓李，是学校工会主席又或是副校长之类的领导来着，正好教我班的语文。正巧高三开学第一天，他和级长巡视各班情况时，无意间抓到了开小差看课外书的我，也许是为了抓典型，杀鸡给猴看，这次批评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最终我的下场以书被没收还有写800字检讨书给他和级长而告终。

　　回来后我越想越气，觉得这是一件相当没道理的事情，我既不吵也不闹，更没有影响到课堂秩序，就是看了一下别的书籍而已，凭什么要受到这样一场无妄之灾?难道只有看教材做题才算得上是学习吗?这算是哪门子歪理?于是在愤怒的驱使下做出了一件让我每当想起都觉得相当后悔的事。

　　趁着老师都去开会办公室暂时没人的功夫，我去到级长的办公桌上把那本书拿了回来，然后继续在教室里明目张胆地看着。

　　当我意犹未尽地翻完最后一页，意料之中的事情也如期发生了，级长那张胖脸都阴沉地要滴出水来。不出意外我又一次被喊了出去，与上次不同的是，我这次除了李老师和级长外，甚至还将另一个级长都吸引了过来，当然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班主任在场，四个人鸡一嘴鸭一嘴地对我审判着，像是我当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对此我只能默默忍受，直到最后才说出几句想说的话来。

　　“老师们，在晚修时候看课外书是我不对，可你们看到和高考不相关的书籍就这样一棍子打死，这样就一定是对的吗?我认为适当看一下课外书也可以了解到很多教材里学不到的东西。”

　　结果这段话刚说完，两个级长竟让我现在直接回家反省一周后再回来。就这样，本人在高三开学的第一晚，甚至连一个新同学都还没有认识，就光荣地被两位级长联手放了七天长假，要知道对于高三学生而言，即便是国庆节也只能放3天假，回去路上自然少不了被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当时他们还在外面工作，家里也还没在县城里盖房子的缘故，我只能选择回到几十公里外位于乡镇的奶奶家先住着，可现在大晚上的所有客车都已经休息了，包车又太贵，只好先去网吧里过个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难道自己期盼已久的高三就是这样的吗?我躺在充满烟味的网吧沙发椅上胡乱地想着。不得不说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还挺大的，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此耿耿于怀，以至于在往后的学生时代里对所有老师几乎都没有任何好感。

　　回到奶奶家后，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顺便把用来应付级长和班主任的检讨书都写了出来。这时班主任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是经过她的争取，可以让我早点回来上课，因为过几天就是高三摸底考试，没特别事情还是不要缺考为妙。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人一旦倒霉，就连喝凉水都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