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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的天空—缘与份(下)

作者:hahaman 返回目录


  第十三章 缘与份(下)


  黄昏的天空渐渐褪去了色彩,沉沉暮霭眼见着就要将大地拥入夜的黑暗。校园里的灯火便适时地次第亮了起来,一盏一盏,给几乎完全沦陷的非黑白色系加持着自身微薄的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参差不齐的灯光虽然没有让世界恢复阳光下的鲜艳,却也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朦胧而美好。偌大的足球场和环绕着它的跑道已然失去了鲜明的红绿对比,它们的轮廓和边界都变得模糊。几个穿着足球装的男生越过了球场边线,踏过了跑道,说笑着离开了体育场,混入了并不密集的人流之中。灯光不甚明亮的主体育场似乎已空无一人。没有,仔细看去,一个仅存的黑色身影在跑道上做着既不匀速也不圆周的运动,在寂寥无人的大片空旷场地上,显得那么渺小,似乎就要被来袭的黑夜吞没;那么孤独,甚至连影子都没有陪在左右。


  “分手”一周了。可这对张恒同学来说,就有如过了一周年那么漫长。从来都有听说过结婚纪念日,又有谁去为分别歌功颂德呢。就像一首老歌里唱的,“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可尴尬的是他们既非情侣,更非夫妻,竟然连认识都不认识。他又有什么资格,把这样的分别裱框纪念?就算冠以“分手纪念日”的名号,也不是那么堂而皇之。他一周没去图书馆自习,而此刻又坐在了那张阔别以久的椅子上,想着与两周前到一周前那段时间里截然不同的心事。那双袜子在他的口袋里安静地躺着,他每天都带在身上。相比于冒着很低的被同学发现的可能,他更不愿意远离它们。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把她的袜子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就好像她就在身边贴着他坐着,甜甜地笑着。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左边,猛然间他觉得应该会看到她就坐在那儿,表情专注地写着报告。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是个女孩!当他眼巴巴地期望就能相信这难以置信的奇迹还会再一次重演的时候,他发现那不是她,是个陌生的女生。奇迹终归没有再次上演。虽然他早该料到,但之前多少的期望还是悉数兑换成了等量的失望,他悻悻地转回了视线,丝毫不去理会那条紧身裤有多长,它们的末端是怎样的一双鞋,又裹着怎样的一双脚,它们是否漂亮诱人。


  张恒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也并不打算继续往这个方向想。他觉得那么想既对自己不负责,也对人家不负责,更对他们的感情不负责。“她是一个多么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女孩子,笑是笑,哭是哭,开心是开心,难过是难过,我凭什么把她当作梦境的产物。”张恒想着,“可是说到责任,我又对人家负了什么责任?我对她有过一分关心,一点疼爱?难道我的了不起的责任就是不管不顾地疯挠她的脚心、她的腰侧、她的腋下,把无助的她痒得泪流满面,还…你真TMD混蛋啊张恒!”他忍不住在心里怒骂自己,却发现已站在那扇关着的、通往他们几乎全部幸福与痛苦的过去与回忆的门前。


  他伸手轻轻拧了下门把,门把没有任何动静。他用力一拧,依然如此。他有点恼火、有点使坏地使出全力猛地一拽,手被挤得生疼,门把却还是纹丝不动。他任性地又拧了几把,但心里知道这安全门想必已是被细心的保安大叔从里面锁上了,厚重结实的铁锁又岂是他的手指所能扳动。他想着这世界是否就像关上了这扇门一般,硬生生地掰断了任何再与她联系、得到她原谅的可能性,也勒令他断绝对她再有任何念想,无论是回忆还是展望。“为什么…”他轻轻但确是出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身边某个看不见的人。很快他自己就有了答案,“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谁叫我那样对人家呢?再怎么难受心疼也是我自找的吧…真是活该!但是,难道一点点补救、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么?她也还在伤心么?或许已经完全不在乎我了?”门把在他手里又握了一会,终于还是被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低头快步走回他的座位,麻利地把刚拿出不久的书本重新装回了包里,背起包尽量轻声地快步返身下楼,并不在意周围的人是否注意到他的反常,间或发现这个看起来挺阳光的男孩眼圈却诡异地微微泛红。


  这个时段还是有不少人才刚刚走进图书馆,张恒逆流而下,出了大门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荒凉的施工用小路。这几天里,他正如杰栋建议的那般,常常每逢吃饭时间就早早地来到食堂,晚晚地离去,然而学校食堂不止一个,他就随机地选着不同的食堂守株待兔,然而却从没看见她,甚至没看见那个他还能认出的她的室友。他也偶然不抱什么希望地去女生宿舍区前转转,她是没有遇到,却看到一些幸福情侣言笑焉焉,最后不用说热情地拥别或吻别,哪怕是较普遍的笑着挥手道别也刺痛着他的神经。“如果我不是…也许…”但是没那么多也许不也许,他也没法再想下去。


  有次路过学校广播台门口,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站在了播音同学的身后,恨不得抢过话筒喊着请她原谅自己,那样她一定会听见吧。可是能喊什么呢?“在图书馆楼顶被我搔脚心的那位同学...”?于是,他愣愣地在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退了出来。他试着避开图书馆,他害怕认识她却又让自己失去她的地方,甚至更胜过他当初害怕她发现他的偷窥,洞察他的心思。今天他终于还是来了,却仅仅发现原先她坐过的座位坐上了别人,通过楼顶的铁门上了锁。也许他还发现了更多的什么,他恼火地发现很难再次在身边没有她的情况下定下心来自习,这也真奇怪,因为她坐在他身边自习的次数再怎么数也超不过一次。搔过她脚心之后,她笑过哭过流着泪控诉过之后,他的心早再不属于他自己,甚至不属于球场,不属于课本,此刻已完全被那双他抚弄搔痒过的小脚的主人彻彻底底不留余地地占领了,甚至已经开始侵入他的理智。


  张恒走到了一周前她停下来转过身的地方,她的眼泪滴悄然洒落在泥地上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这时的他发觉自己的心情多像一周前的这个时候,却更加重了对她的想念。熟悉的场景,眼前却早已不见了那哭泣的她,那双迷离的泪眼,那个举重或轻的转身,难道那便真会是见她的最后一面?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只有在失去的那瞬间开始才方知它弥足珍贵?一周的光阴毕竟短暂,而将来会不会在时光的摧残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都将这人生中小小的插曲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淡忘?“难以预料的事多着呢,你开心就好…”“你口口声声说我聪明,你说我聪明什么!人家之前确实对你有好感,人家喜欢你好吧!所以人家才愿意让你脱掉鞋子,让你挠痒痒!让你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什么游戏不过是进一步折磨我的幌子?为什么人家愿意和你玩!那是因为…”她的话字字句句依然在张恒耳边萦绕回响。


  远处的华灯初上,那儿的温馨幸福并不属于他,而头顶上黑漆漆的天空和周围死气沉沉的工地无不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似乎黑色的世界里只有他这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最大的不幸者还在饱受着命运最后的玩弄和折磨。终于,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那双既可以灵巧地运球投篮,又可以给一双小脚丫带来无尽搔痒折磨的手撑上了那片承载过林雪眼泪的泥土,同样陪上了他自己的泪水。“同学!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既然你愿意为我脱掉你的鞋子,把你的双脚交到我的手上任我玩弄,你那么怕痒还愿意让我绑起来挠痒痒,我也愿意…我真的愿意再也不挠你痒痒,再也不玩你的脚,再也不给你带来任何痛苦!我只想…我只想…用我全部的时间…来好好疼你爱你关心你照顾你伺候着你幸福快乐…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你在哪?你听得到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让你失望…一定…”四下里无人的昏暗中,张恒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像个小孩般号啕大哭,他不记得上次这么痛快地流泪是什么时候,也许还从来没有过吧,但是为了她,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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